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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落定(2 / 2)


  康王也并未杀阿福,只禁了一月的足,并告诫,“韦夫人绝非你能惹的,往后远离她。”

  阿福一言不发,康王仿佛窥出她眉目间的神色,轻抚她鬓发,他手指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,“她亦如我生母,可为我舍命,不能罚,不能杀,你是一名妾室,应当知道这点。”

  康王偏袒起人来,单刀直入,不带拐弯抹角,也很是伤人。

  之后康王头疼之症再犯,头疼欲裂,几日不下榻,召阿福到身边伺候,韦氏却称阿福身上来了月事,肚痛难忍,请王爷担待几日。

  实则阿福被韦氏刁难,拦在小佛堂外,日日顶着烈日,跪在韦氏屋前,最后康王寻来,将她带走,阿福为此大病一场,病得好几日昏沉,也是那时生了去意。

  康王却一直守在榻前,衣不解带,将她唤醒,韦氏前来请罪,被一脚踹翻,康王怒骂她贱妇。

  从此,康王越发冷待韦氏,但厌恶归厌恶,纵容归纵容,这是两种情绪并不矛盾,康王仍让韦氏担任王府的女主人,拿捏着一群女人的生死。

  阿福死前不久,康王赴京,她被留在王府,他走那日,丫鬟笑道:“夫人可知王爷临走前,对韦长史说了什么。”丫鬟有模有样学起来,说到康王那一句“她有半分差错,我扒了你的筋骨”,更暗暗留意阿福神色。

  阿福摇着团扇微微一笑,其他神色没有了。

  她没有一丝欢喜。

  康王为她出气吗?并不是,康王对韦氏已生不满,厌恶韦氏爬到头上,不愿再一味纵容,借此事发作罢了。

  他真护着阿福,不会将她留在王府,搁在韦氏眼皮底下。

  其实那时,阿福并不知韦氏真正心思,韦氏借大象藏香杀她,她一心想逃出这座金笼子,生死由命,随遇而安了,谁想人之将死,如坠阿鼻地狱,万般痛苦。

  也是死了一遭,阿福才知性命可贵,更不愿再入康王府。

  她无权无势,无人可倚,唯一的愿望,就是想寻一个满心偏宠她的好郎君。

  康王不是。

  阿福回转心思,又听连奉安道:“往后你在街上若遇到这位贵人,离远些,切莫冲撞了他,你那可怜的阿娘留下你这一块宝贝疙瘩,阿爹还等你乖乖嫁去陆家,当那状元郎夫人。”

  前半截话,阿福很是认可,至于后面一件事,恕难孝顺了。

  状元郎这三个字,阿福这世重活过来了后,听了不下数遍。

  谁都在她耳边说,阿福你有福了,陆家公子幼时被有名的算命先生摸过骨,是当状元郎的,你是他小媳妇,那就是状元郎夫人啦。

  若换做上辈子,听了这些话,阿福会羞涩一下。

  现在她心如止水。

  甚至想不起他的模样。

  陆家公子,陆观神,据说才气如蛟龙,冠盖绝艳平阳府。

  连仪何以想出替嫁之法。

  全是此人挑拨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才一夜之间,谢府倒了后台,门可罗雀,谁也不敢登门,管事传话回来,告诉连大小姐的话都告诉了,谢行羯说知道了,心中却无一丝痛快,他独自坐在书房越发气闷。

  谢行羯原以为康王不会出手,顾忌着谋逆两字,谁想到越该要忌惮的,康王越发不看在眼里。

  皇上疑他有逆反之心,他出手替与谋逆二字险些挂钩的连家解了困境,皇上疑他与当地官府勾连,养兵谋反,康王更要大摇大摆跟官府结交。

  昨晚康王派人到知府大人家中,送了好些箱笼珍品,也不怕捅到朝廷。

  事实上,康王心思精,早猜到知府胆儿小,怕得收敛风声,警告下人不许传出去一个字儿,传到朝廷那去。

  这也就罢了,康王还知道了谢行羯的真实身份,透露给了知府。

  知府原来是不知道谢行羯是鲁王的人,只当他是一个寻常商人,才一次次收了钱,但谢行羯要是鲁王的人,那就大不一样了,一个是外地藩王,一个是朝廷重臣,之间有了钱财来往,是结党营私的大罪,按律法要诛九族的,康王捏住了这个把柄,才逼得知府不得不放人,又让知府对谢行羯起了疑心。

  谢行羯本来这次到平阳府,是受了鲁王的命令,伺机找康王的错,但还没动手,先被康王识破,现在知府也不肯信他了,他不能这样回到鲁王身边,康王捏住他的把柄,他也照样能!

  说到底康王做这一切,只为了美色。

  谢行羯眼前不由浮现连氏女的娇面,又浮出另一双碧泠泠的眸子。

  他只见过一次。

  当年谢行羯尚未起势,仗着一身凶猛胆气,千里投名万里投主,闯到那清贵冷漠的贵人跟前,求他受了自己,贵人正倚朱红围栏喂鱼,懒懒说了一句,轰他出去。

  这话是对身边护卫说的,从头至尾,贵人不曾看他一眼,就将他狠狠打发出去。

  自此以后,每每谢行羯穷困之际,无数次回想这一刻,直到投靠入了鲁王帐中,再度杀入平阳府,见那贵人镇日躲在偌大个王府,心下哂笑,贵极反贱,昔日战神不过尔尔。

  想到康王那双直透的碧眼,谢行羯尝到咬舌剧痛的滋味,却没一丝懊悔,骨子里涌起来的,更是嗜血舔舐的激动。

  战神之名,终有一日叫他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