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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你追我赶(1 / 2)

第十六章 你追我赶

吴海只走一趟,就撮合了高、胡两家的亲事。当天,红星大队的人们就知道高智圆和胡跃仙订了婚。胡家上下无不欢心鼓舞,跃仙更是喜出望外,她万万没想到,智圆会主动向她求婚。这个红星大队乃至红旗公社,适婚女人都想抢来当未婚夫的男人会属于自己。跃仙并没有为胜利冲昏头脑,她立马向智圆提出去一趟县城,照一张订婚照,对方爽快地答应了。跃仙想让智圆骑着自己的飞鸽牌自行车,驮着自己去县城。出了院,却被胡文轩给拦住了,说:“不要骑‘飞鸽’去,骑我的‘永久’去。”跃仙不以为然,说:“骑什么车,还不行?”“说不行,就不行!闺女,这事儿你得听爹的。”“按胡书记――胡叔的话办,就骑永久。”智圆的话打了圆场。望着二人远去的背景,胡文轩点了点头。这个天不怕,地不怕,不信鬼,不信神的汉子,居然也迷信了一回。

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,飞也似地向西南奔驰。跃仙老觉得自己的舌尖有一只蜂儿在酿蜜,一直甜到心灵深处。还未出村子,她就紧紧地捆住他的腰,生怕他跑了似的。智圆不愧是长跑健将,60里的路,不到两小时就骑到了。中间,她怕他累着,几次说:“智圆,你累了吧?换一换,我驮你好吗?”他总是说没事,问得次数多了,便说:“你看这一路上,哪有女的驮男的?你要是想驮我,等结婚以后吧。”她感到自己的脸发烧,既兴奋,又羞涩,还憧憬。

“我驮他会是什么样子呢?”跃仙想,“红星大队的老娘们会不会笑话呢?一个会说:‘你们瞧瞧,你们瞧瞧,高智圆那么个大老爷们,会让老婆驮着,真不害臊。’另一个会说:‘晚上驮不够,白天还驮着,哈哈哈……’这群农村老娘们,最不要脸了,什么话都会说。”

“到了。”智圆在友谊照相馆门前停下,锁好自行车,二人进去。跃仙上一次照相,还是高中毕业时,不但照了集体相,还和桃子拍了双人照。

照相的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大爷,热情地招呼他们。

“是订婚照,还是革命友谊照?”大爷故意笑着问。

“有什么区别吗?”智圆严肃地说。

“订婚照,男女相隔一拳远;革命友谊照,男女相隔两拳远。”

“那我们来一张‘革命友谊订婚照’。”

“这儿,这儿,我还真没照过。”

大爷一边看镜头,一边指挥他们摆姿式。

“女同志,往男同志这边靠一点;男同志,别那么严肃,笑一笑。马上照喽!别闭眼儿,闭眼瞎底板,再照浪费钱。好嘞!――提什么字呢?”

“革命友谊订婚照。”智圆笑说。

“那不行,只能四个字。”

“那就‘革命友谊’吧,跃仙你说呢?”智圆扭过头,征求意见。

“订婚――纪念!”跃仙干脆地说。

“听女同志的没错。”大爷一笑,“订婚了,革命友谊会更加牢固;结婚了,革命友谊会地久天长。”

照完相,他们去了百货商店,他给她买了一条红纱巾。接着,他们来到新华书店,看了一圈,除了马、恩、列、斯、毛、鲁的书,就是浩然的小说。古旧书屋里除了字典,就是大炼钢铁的书,好不容易找到一本《钢铁是怎么炼成的》,封面还破了。跃仙还是把它买了下来,送给了智圆。

“我希望你成为尼古拉?阿列克谢耶维奇?奥斯特洛夫斯基!”跃仙鼓励说。

“我谁也不想成――我就是我。”智圆看见跃仙脸变色,加了一句:“如果说,我还想成为什么,那就是你的丈夫。”

跃仙由忧转喜。

数学课一结束,卫东就把形声拉到井边,急切地问:“你想好没有?再过三天,高智圆可就去部队了!”

形声将井绳拽了一下,桶在水中晃着,激起几圈涟漪。

“形声,你说话呀,急死我了!”

“我还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。”

“世界上那有百分之百的事儿,就算你数学好,也不是每一次考试都得一百分呢。替跃进报仇的时候到了!”

“我们还是孩子,大人会相信我们的话吗?”

“试试再说,不试怎么知道呢?我们去报告谭老师。”

说到曹操,曹操就到。谭老师正往这边走,见他们在这儿,就问:“上课铃都响了,怎么还不去上课?”

卫东笑了笑,说:“我们知道老师口渴了,来给你去打水喝。”

卫东单手握着辘轳把,一圈圈地绕着,一会儿一皮桶清水吊了上来。

“耿卫东,行啊!有把子力气,我还真渴了。”谭老师咕嘟咕嘟咕嘟喝了个饱,一抹嘴,“赶紧上课去。”

“自习课。”

“自习课也是课。耿卫东,你把《沁园春?雪》给我背下来。”

“老师,我能背下来。不信,我给你背一遍。”卫东果然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。

“不是让你背诵,是默写。114字,你竟错了8个。那么好的词,全让你给糟蹋了。回班去,默写10遍。吴形声,你监督他。怎么还不动,磨唧什么?”

“谭老师,我们有天大的事向你报告。”

“什么事,还有比背毛主席诗词事大?”

“我们举报杀人案。”

“杀人?谁杀人?”谭老师一惊。

“形声,你说话呀”耿卫东直跺脚。

“我们队的高智圆和他叔叔高勇,把胡跃进和崔浩杀死了!”形声不动声色地说。

谭老师警觉地望了一下四周,见没有人,将他们拉进不远处的小树林。形声一五一十给谭老师推理一番。

“这事儿,还有第三人知道吗?”谭老师严肃地问。

“老师,除了我俩,你不就是第三人吗?”卫东不解地问。

“我说的第三人不是我。――有没有第四个人知道?”

“没有。”卫东肯定地说。

“让我好好想一想。”谭老师掏出一盒迎春烟,抽出一只点燃,深深地吸了一口,吐出一串蓝烟。抽到一半,将烟掐死,又放到烟盒里。

“走,跟我去公社,找军代表巩参谋长。不要怕,跟我怎么说,就跟参谋长怎么说。敢吗?”

“敢!”二人异口同声。

巩参谋长听完形声的推理,不动声色,从大前门的烟盒里抽出一只烟点燃。白色的烟卷一节节变成白色的烟灰,眼看烧手了,才将烟头扔在烟灰缸里。参谋长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,将剩下的一点水倒到烟灰缸中,滋啦一声一股黑烟冒了出来。

“高智圆,已经被特批参军,还要去北京参加比赛。如果墙里面没有胡跃进的尸体,你知道意为着什么吗?”参谋长将形声扫了一下。

“如果没有,我就是污蔑解放军战士,愿意受任何惩罚;如果有,不能及时发现,让这样的人混入部队,还要去北京,我担心他会去害我们伟大领袖。”形声掷地有声。

巩参谋长点了点头,摸了摸了形声的头,严肃地说:“剩下的事,不用你们管了。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,一定要跟平常一样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