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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温暖(2 / 2)


  宋晓凝和他说起家里的情况:“你入狱后,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,前几年爸走了,妈就崩溃了,天天抱着毛绒熊,有时候念叨姐的名字,有时候念叨小晗的名字……”

  宋晓凝推开卧室的门,桌子上都是药盒,只见老太太抱着一只毛绒熊坐在床上,眼神呆滞,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。

  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只毛绒熊,那是妻子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,也是女儿最喜欢的玩具,女儿每天晚上都会抱着那只毛绒熊睡觉。

  他还记得女儿说过,抱着这只熊睡觉,就像是妈妈陪在身边。

  他心里堵得难受,五味杂陈,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。

  宋晓凝蹲在老太太面前,压着哭腔,笑着说:“妈,姐夫回来了。”

  老太太没有反应。

  宋晓凝忍不住地哭了出来,江育阳上前唤了几声,老太太还是没有反应。

  他泪流满面,心里更加难受,恨自己的无能。

  他的父母早已离世,岳父岳母待他极好,视如己出。他仍记得妻子临终前,他向她保证,会照顾好一家人,可现在,这个家支离破碎。

  当医生救不了妻子,当父亲没有保护好孩子,虽然报了仇,但却令家里的状况越来越糟糕。

  他想,他应该是全天下最没用的男人。

  宋晓凝推开了另一间卧室的门,那曾经是江晗的卧室,现在住着宋晓凝的两个孩子。屋子里除了单人床变成双层床,其他东西没有变化,还是和原来一样。

  和女儿生活的点点滴滴涌入脑海,他百感交集。

  宋晓凝抱歉地说:“两个孩子用了小晗的一些东西,像是文具、衣服……对不起姐夫。”

  “挺好的,是我该说对不起……”

  看到女儿的东西得以延续,他感到欣慰,仿佛女儿还活着。

  宋晓凝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,“这里面的东西没有动,我一直好好地保管着。”

  他发颤的手打开盒子,里面是女儿的日记本、一个五寸相册还有一个纸带八音盒,这都是女儿生前最宝贵的东西。

  他不敢动,怕情绪会失控崩溃,扣上盒盖,紧紧地抱在怀里。

  他强忍住眼泪,哽咽地问:“两个孩子呢?”

  “他们去上补习班了,要晚一些回来。”

  “那你老公呢?”

  宋晓凝神色黯然,“早就离婚了。”

  他心里一颤,眼泪再一次地流了下来。家里有生病的老人和两个上学的孩子,全靠她一个女人撑着。

  他恨当年的自己太冲动了,可如果不杀了那个凶手,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如刀割般痛苦。

  他愧疚自责,“晓凝,对不起……”

  宋晓凝扯出安慰的微笑:“姐夫,都过去了。我现在开了一个网店,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,生意挺好的,妈有养老金,再加上我前夫每个月会给一些抚养费,生活还算是过得去。两个孩子也挺懂事的,不用我怎么操心。”

  她顿了顿,又说:“以后会越来越好的。”

  会好吗?他看不到一点希望。

  他浑浑噩噩地在监狱里度日,而宋晓凝辛苦地撑起整个家,一想到这里,他更加痛恨自己,没有脸面留在这个家里。

  他对不起所有人。

  那些他想保护的人,一个都没能照顾好,反而内心越来越软弱,只想逃避,甚至想用下辈子来弥补今生的过错。

  宋晓凝环视一圈,垂下眸子,“这个房子是你的,现在你回来了,我会尽快找房子搬走……”

  “留下吧。”他抹掉眼泪,扯出一个笑,“有朋友给我安排住处了,你安心住吧。”

  “姐夫……”宋晓凝讶然。

  “我走了。”他将钱夹塞到她手里,这是他所有的钱,也是他为家里做得最后一点事。

  宋晓凝怔怔地看了一眼钱夹,急迫地说:“这么快就走吗?我做了饭,留下来吃吧。”

  “不了。”他摇摇头,眼神决绝。

  宋晓凝眼中含泪,想要挽留他,却一筹莫展,无力地问:“那……那有什么东西要拿走吗?”

  他紧紧抱着盒子,“我带走这个就足够了。”

  宋晓凝流下了泪。

  夜深了。

  打完最后一批价格标签,虞紫打了个哈欠,抻了抻腰,准备收工。

  她看了一眼时间,快十二点了,以前不到九点就闭店了,即使和阮红一起看店,也不超过十点。

  这是她第一次独自看店到深夜。

  她清点账目,比昨天的收入高了不少,心里的惧怕烟消云散,疲惫的面容流露出几分笑意,看来以后可以晚一点收工,多赚些钱。

  月明星稀,路灯昏黄,街道空荡荡,寂寥无人。

  关灯拉闸,锁上便利店的门,虞紫已经困得哈欠连连,眼皮昏沉,恨不得立刻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,好在阮红给她租的房子就在附近,十分钟左右的路程。

  她加快步伐,不经意一瞥,发现街道转角的长椅上躺着一个男人,她吓了一跳,困意全无,再一看,那个男人是帮了她两次的大叔。

  他睡得很沉,一条手臂耷拉着,另一只手抱着一个盒子,酒气扑面而来。

  虽然是夏天,但深夜的温度还是很凉,他喝了酒,穿得又少,露天睡觉很容易生病。她想过去叫醒他,可她又不敢。

  她忽然想到了便利店门口的包装箱纸壳,那些纸壳原本是要送给捡废品的老奶奶。她立刻回到店里,挑了几个纸壳,剪开接缝处,拼成一块面积很大的纸壳,用胶带粘住,拿过去盖在他的身上。尽管不怎么舒服,但总比没有强,至少可以挡挡风。

  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好纸壳的位置,又想到了什么,返回店内,提了一袋东西放到他的身边,快步离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