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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节(2 / 2)


  他说从前从未领教过红白玫瑰的现实例子,以为只存在小说电影里。这下才见识到了,世上当真有人念初念旧,念到不肯开始新生活。

  抑或是,“死人的力量就那么大嘛?因为他/她永恒定格在了最美好、也最意难平的一刻,所以应了《白马啸西风》里那句,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,可我偏不喜欢。”

  话将将说完,顾岐安一个急刹车,傅先生惯性地往前栽跌。只听驾车人冷淡疏离地说,“到了,傅先生。”

  好吧。客人不无局促地摸摸鼻子,开门下车。他打心里觉得这人、这对夫妻未免太低气压了,绕到车头说等顾岐安一道吧,车里人又扑克脸,

  “您先进去罢。”

  *

  事实顾岐安也并非故意拿乔。

  他找地方停车去了,顺便取钱、买红包封和补品。来得太赶毫无准备,正月里女婿上门,总不能两手空空。这是规矩也是做人的本分。

  万事俱备,人甫到门口要敲门,就听里间好大的谈笑声。继而,梁女士来开门了,气氛就肉眼可见地沉下去。

  顾岐安很周到地问好,外婆在沙发上眯眼判断,“哎呀,是小顾呀!”

  老傅父子相继回礼。此外就再没人搭理他了。

  人本质双标。前脚梁瑛还头头是道地同父子俩念叨谭主任怎么个好、她怎么个想他呢,眼前看到姑爷,又代入了梁昭的不平衡不如意。一板脸阴阳他,“看着门牌号还是看着人找来的?难为你还有心思念着我姑娘,知道这是她娘家。”

  顾岐安站在玄关生受她一顿批斗,没作声。

  其实梁瑛嘴上不饶人,心里也有一本账,平日里姑爷和亲家母待她们还算不薄。也就亲家公驴一点!想当初二人备婚的时候,多少人说梁昭攀附顾家的钱、贪图他们体面的门楣,梁瑛把顾虑说给母子俩听,姑爷表示理解,也从来相信梁昭的为人。亲家母亦然。

  有了这份包票梁瑛才放心,更相信顾岐安这么个公子哥,必定诚心喜欢昭昭才不计嫌她是二婚。

  结果呢?她忍不了了,扽着姑爷到厨房里就教育他,“从来谈婚配都讲究公开透明、知根知底。不然为什么婚前还要体检啊?就是为了保障婚后不出岔子呀。你这么大的事,没告诉昭昭,没告诉我们,我是你,都没脸巴巴地找上门来。

  我都多大岁数了,和那老傅谈结伴也会声明,有前夫,人是死了但在我心里长存。能接受就过,不能就散。噢,以为都像你一样瞒着藏着就天下太平?不像话!

  昭昭和你比本来就不平等,婚前又受了气受了罪,凭什么还要在这件事上受苦?”

  梁瑛说着就心堵地泣诉,“我的宝贝女儿,那么优秀的一个人,凭什么由着你作践!

  你是不晓得,她爸爸那年在医院被人砍了,她正在校招上求职呢,接了电话连忙赶到医院。手术足足做了十几个小时啊,昭昭就一直站在门口守,我哭得都不行了,她坚强得很,叫我别哭,爸爸肯定会平安……”

  “说实话,这些年我没有别的盼头。一为了给老母亲养老送终,二就是要看着我女儿幸福。

  活着看到她幸福,哪怕死到临头进了棺材就半口气,她没着落我也不会闭眼睛!”

  梁瑛说,你还别不信,世道怎么进步都“吃”女人。

  你作为她丈夫,且不管那个故人对你多大影响,你和昭昭之间感情深浅,都起码该对她好。什么叫好,遇事有商量有沟通,体谅她的情绪,放下你的身段!

  “我就说这么多吧,”梁女士揩揩眼泪,“哦对了,还有。之所以不劝你们离婚,你别觉得有多稀罕你哈,我完全是不想我家宝贝再折腾一回了。

  那好好的婚,再没感情,离一次都累!身心双重累。”

  好不容易,顾岐安才有空档插话,他略略受教地低头,“其实当初不告诉她,也是因为,我和前女友的确分开了很多年。梁昭那会儿刚出院,心理状况又不平稳……您可能不信,但有些事,瞒天过海确实是最大的尊重及仁慈。”

  “这些解释别对着我说。”梁瑛抬手指指卧房方向,去,表给你老婆听去。

  某人欲言又止,最后把红包塞给岳母,挪步要走了。

  梁女士又喊住他,“我不知道你对昭昭几分真、几分假,她对你又几多感情。只知道,婚既然结了,就齐心协力去经营它。不要没投入心血就说过不下去的话,她的心,你不进去,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你?”

  反之亦然。

  婚姻说到底没什么意义,你面对的、选择的那个人才有意义。

  要么就不婚。当然了,能捱得住孤独是莫大的本事。

  *

  卧室门被叩响的时候,梁昭正在整理衣柜。

  她回避客人也不全是心情欠佳,是真到了关键时刻,也难免替谭主任难受。从梁女士的一言一行能感觉出来,她分明对老傅动了心。

  铁树开花何其感人,

  但生死两茫茫又何其凄凉?

  这么想着,梁昭仿佛能稍微共情顾岐安了,当然,只有稍微。

  就在她翻完老相册,又把当初婚礼上的秀禾服拿出来,叠整的时候,有人在门外问,“我可以进来吗?”

  “不能。”

  “给个理由。”

  说是这么说,他还不是擅自开门进里。梁昭忍无可忍,“臭不要脸!”

  顾岐安任由她指摘,脱了大衣外套坐到床头,和她只隔半人的距离。然后于静默里,看着梁昭细细抹平秀禾服上的褶子,目光再移到边上摊开的老相簿,

  好多好多一家三口的合影。也有她的单人照,从婴孩到亭亭少女。

  梁家毛毛五官开得早,五六岁就一张好模子。

  有人不禁浮起嘴角,再看见她周岁宴的照片,拣起来,低声道:“你记不记得周岁宴上的事?或者,有没有人和你说过?”

  梁昭作茫然貌。

  “看样子是没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