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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节(2 / 2)

  车门打开,年轻女性从里面飞快的跳下来,快步冲他走来。

  她逆着光,长发在风里飞起,面目轮廓因为光线而模糊,然而眼睛像浸着光似的,比星星更亮。

  魏沉刀微怔,放下了挡在眼睛前面的手,看着来人。

  两人对视片刻,封楚楚率先说:“就知道是你,站这干嘛,还不接电话,你故意的吧你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魏沉刀的眸子闪了闪。

  他突然想起,八年前的某天,在一模一样的地方,他见过一模一样的少女。

  时光的洪流飞速倒退,无数记忆的碎片逆向行驶,拼凑成一幅发黄的情景。

  那时的他,棱角更多,颜色更加分明,时常一幅把全世界踩在脚下的样子。

  那是个夏日的午后,蝉鸣此起彼伏,他吊儿郎当的从派出所出来,把大人的教育词当成耳旁风,甚至还恶狠狠的盯着同样是少年的方铭,脸上露出恶意的笑,遥遥的冲他做口型:‘跟你小子没完’。

  那年九九式警服的衬衣还不是浅蓝色,而是灰色,穿灰色制式衬衫的年轻警官从里头匆匆跑出来,拉住他气的扭头要走的父亲,说这孩子天性纯良,但性子太冲了,家里要好好教。

  他父亲对警官真心的劝告很是敷衍,抽了根烟递给他,可能说了句‘多谢’,也可能说了句‘你这个小伙子不错’之类的话,而后便又奔赴他的大好事业了。

  其实那位警官说的很对。

  魏沉刀是一把没有鞘的刀,他聪明绝顶,一切都来的轻而易举,热血质人格,傲慢冲动,加上父亲人品确实欠佳,很难说会不会上梁不正下梁歪,长成社会公害。

  他才十六岁,就领着一帮半大少年下黑手套同学麻袋,这后头什么为女孩争风吃醋的缘由就不提了。

  等进了派出所,他那位上梁不正的亲爹并不教育他打人不对,而是骂他‘闹了事让你老子给你擦屁股,没本事’‘就为个小丫头片子,没出息’。

  ‘没本事’‘没出息’的魏沉刀态度非常强硬,冷冰冰一个‘滚’字送给自己亲爹。

  于是出了派出所以后,他爹果然开着车迅速的滚了,半点目光都不分给他。

  那天下午学校在举行小语种保送考试,全校封闭,而那个家他更是不想回,于是无处可去,蹲在派出所对面的大树下边揪草玩儿。

  先前那位灰衬衫警官也搬了张小板凳过来和他闲聊。

  魏沉刀不耐烦的说要举报他上班旷工。

  他一点不生气,笑呵呵的向魏沉刀卖‘人民警察向前进’、‘人民子弟兵为人民’之类的安利。

  魏沉刀虽然看着桀骜不驯,但毕竟是个能把游戏名改成‘japandog’的愤青少年,所以还真收了脾气,蹲在那儿一直听到了夕阳西下。

  封楚楚就在那个时候出现,背后是金色夕阳,少女穿着蓝白校服,满头大汗,雪白的小脸染着红晕,不住用手给自己扇风。

  她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,跑了过来,开口就很凶:“你怎么不接电话!你故意的吧!”

  哦,还有一句,“魏沉刀你为这种事打架进派出所你有病吧!”

  魏沉刀面对警官的时候是叫收了脾气,这会儿则是完全没脾气。

  灰衬衫警官啧啧两声走了。

  刚好空了张小板凳出来,魏沉刀很自觉的递上,并说:“我这和人聊天呢,留点面子行不行。”

  封楚楚小声嘀咕着:“挨骂就挨骂,还聊天……”

  说着,她也没坐下,而是拽着魏沉刀起来,硬是要再进去派出所,她要和警察说清楚前因后果,像魏沉刀这种狗脾气,拿到架他脖子上也不会服半句软,准保把讯问的警察都得罪光了。

  魏沉刀拗不过她,梗着脖子跟着她又进了大门,听她一路甜甜的叔叔伯伯的喊,找着负责他案子的那位警官,告诉人家,是因为方铭的女朋友总使坏对付她,方铭非但不肯帮忙澄清,还说魏沉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,所以魏沉刀才气急了动手,他虽然是犯了错,但事出有因,求个宽大处理。

  魏沉刀跟在她身后,又无奈又好笑。

  要什么宽大处理,他压根就不可能被处理。

  那时他们还未出校园,社会经验全无,封楚楚这样自以为勇敢、周全的做法,其实格外笨拙,惹人发笑。

  但那底下闪闪发光的真心和真挚的情谊,又能穿越时光,让他在后来的很多年里,都忍不住反复咀嚼,感受心底蔓开的暖意。

  出了派出所,两人随便找了家奶茶店坐了下来,放学时间,穿校服背书包的学生陆续路过,魏沉刀这才关心起封楚楚今天的考试,“怎么样,都会吗?”

  封楚楚考的是西语,她虽然为数理化焦头烂额但外语说的很溜,不出意外能进小语种班,保送b大。

  封楚楚却低头喝了口奶茶,没有回答。

  魏沉刀心底一沉,锁紧了眉头,忽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。

  两人沉默着。

  一杯抹茶奶盖,封楚楚只喝上面的部分,练就了精准两分法,魏沉刀看她喝完了,很自觉的把自己那杯递过去,换平时他还会恶劣的说一句‘小心发胖没人要’,但今天没有。

  封楚楚:“第一堂挺简单的,第二堂我不知道,我出来了,但是学校门口打不到车,所以来的晚。”

  事实上,她一路狂奔过来,却看到魏沉刀已经出来了,她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。

  蠢得要命。

  封楚楚假装豁达的笑了笑:“不过也没关系,我就去上托福班,出国好了,我其实不怎么想学西语,我想学文学艺术之类的。”

  魏沉刀攥紧了拳头,手背青筋嶙峋暴起,硬生生按住了心头翻滚的情绪,什么话也没说。

  之后高三的一年里,封楚楚有大半时间都在校外,筹备出国,而在校的时候,他们相处如常,嘻嘻哈哈打打闹闹。

  但他们都隐隐约约的知道,似乎就是在那个夏天的午后,他们都失去了对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