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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节(2 / 2)


  汤君赫有点急了:“就是在二楼台球厅看场子……”

  那人憋不住笑出来:“急了吧?不逗你了,杨煊不在这了。”

  汤君赫一脸错愕:“那他去哪了?”

  “不知道,”那人倚着门说,“他是你哥,你该问他才对啊。”

  “他什么时候回来?”

  “不回来了,辞职了,”那人看着他,“辞职懂吗?”

  汤君赫不信,他要上楼亲眼确认过才肯离开。那人便放他上去,他急吼吼地跑到二楼,发现窗台边果然站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。

  他愣愣地对着窗户的方向站了半晌,揉了好几下眼睛,确保自己看得没错,这才肯相信,杨煊是真的不在这里了。

  他转身垂头丧气地走下楼,走出酒吧,走到那排茂密翠绿的树荫下。

  天气很热,柏油马路被太阳蒸出了肉眼可见的雾气,一辆辆汽车在他身边飞驰而过,热乎乎的汽车尾气把空气熏得格外污浊,比台球厅乌烟瘴气的味道还要难闻。

  两支冰淇淋被他捏在手里,很快就化成了水。包装袋上渗出冰凉的汗珠,把他的手心都沾湿了。

  他又想哭了,委屈得不得了,走在空旷的街上,就好像小时候迷路一样慌张无措。

  可那时候是他希望杨煊找到自己的,现在却是杨煊不想被他找到了。

  打好的那篇腹稿也蔫了,像一团被浆湿的草稿纸一样,粘糊糊地堵在他的胸口,上不去也下不来,堵得他呼吸不畅。

  走到垃圾桶旁边,他把那两袋化成水的冰淇淋扔掉,然后使劲眨了眨眼睛,把眼泪憋了回去。

  明天还来看,他竭力乐观地想,说不定杨煊还会回来的。

  连续一周,汤君赫每天都会去那家酒吧,到最后几天,那个服务生一见他,就脱口而出“杨煊不在”。

  杨煊不在,汤君赫无精打采,连吃冰淇淋的心情都没有了。

  对于杨煊去了哪里,他无从得知——杨煊又跟寒假那时一样,晚上也不回家住了。

  杨煊想从他的视野里消失,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。汤君赫这才知道,之前杨煊放任自己盯着他看,那简直是对自己的纵容。

  ——可是他搞砸了,杨煊对他收回了那份纵容。

  汤君赫惊慌失措,寝食难安,这还是几个月以来,他第一次连续几天看不到杨煊。

  他天天盼着开学,数着暑假剩下的日子。暑假结束,就意味着杨煊要回来了,就意味着他又能看到杨煊了。

  汤小年何其敏感,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儿子的不正常,通过几天观察,她判断出这种茶不思饭不想的症状,好像是相思病。

  自己的儿子早恋了?汤小年如临大敌地观察着汤君赫,旁敲侧击地审问他:“你们班有没有漂亮的小姑娘啊?”

  汤君赫草草敷衍:“不知道。”

  “我上次去开家长会,也没看到好看的家长嘛,”汤小年继续侧面击打他,“再说了,长得好看啊,成绩不好也不行的。”

  汤君赫心不在焉:“嗯。”

  软的不行,汤小年就来硬的:“不准早恋,知不知道?早恋会影响成绩的,你以后上了大学,想喜欢谁喜欢谁,我不会管你的。”

  汤君赫无精打采:“没人喜欢我。”

  汤小年只当他在糊弄自己,一点也没放松警惕。要知道,她年轻的时候追求者甚多,出去吃个饭都会遇到星探搭讪,她儿子的长相又汲取了自己和杨成川的优点,成绩还出类拔萃,在学校里自然少不了小姑娘的倾心。

  汤小年想得理所当然,却没想到汤君赫遭遇过校园冷暴力,早早封锁了自己的社交需求,对谁都是一付爱搭不理的冰冷模样。上学的小姑娘也大多矜持,少有人主动凑上来碰这个硬钉子。

  她只是觉得汤君赫内向的性格全是杨成川一手造成的,十年前电视上那个专家一语成谶,汤君赫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下长大,果然在社交方面欠缺于常人,汤小年恨恨地想。

  盼来盼去,开学总算给汤君赫盼来了。

  假期结束的前一晚,杨煊果然回来了。汤君赫正收拾第二天的书包,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,没想到杨成川过来敲门了:“君赫过来,跟你们俩谈谈。”

  汤君赫走到书房,推门进去,看到杨煊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,翘着两条长腿,正在听杨成川说话。他走过去坐到杨煊旁边,离他有一小段距离。

  两个儿子都是相貌不凡,本该是一件令人歆羡的事情,可杨成川一点也没觉得欣慰,他觉得头疼——这两个儿子,一个也不让他省心。

  “高三了,该懂事了。”杨成川开门见山,“杨煊的问题还是成绩,不是学不会,是不肯学。”

  他看着杨煊,杨煊却不看他,还是那副无所事事、油盐不进的模样。

  “当然了,实在不肯学,我也没什么办法,只能到时候把你送出国,你老子奋斗半辈子,这点能耐还是有的,”杨成川一阵心烦,也不摆文化人的腔调了,怎么解气怎么说,“但是送出国也是要雅思托福成绩的,也不能什么都不考,送出国之后又要怎么办,到时候能不能毕业,还是得看你自己。”

  这话杨煊不知道听没听进去,汤君赫倒是听得一阵惊慌:杨煊要出国?那他们岂不是会隔得很远?

  “君赫平时也好好帮帮你哥,你成绩好,不用我和你妈操心,靠自己上个好大学,这不管对我和你妈,还是对你自己来说,都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。”对着汤君赫,杨成川的语气收敛了一些,“当然了,你要是也想出国的话,跟我说,我把你送出去,接受全世界最好的教育,开拓一下视野,我觉得这条路也不错。”

  杨成川这样说,却没有让汤君赫安心下来——他是断断不可能接受杨成川这样的资助的。

  杨成川接着说:“至于你们兄弟俩,不要管我们这些长辈的事情,该互相帮助,还是要互相帮助的,”他叹了口气,“将来你们成家立业之后就知道,没什么比亲缘关系更亲近的了。杨煊这学期也不住宿了,既然你们俩都不希望司机去接你们,那以后上下学你就带着你弟弟一起去,或者明天我给君赫买辆自行车,你们一起骑车去学校?”

  汤君赫一阵摇头。

  杨成川误以为他是拒绝跟杨煊一起上下学,劝道:“跟你哥一起上学,对你自己也安全一点,如果再遇到上次那种事,你们兄弟俩……”

  “我不要自行车,”汤君赫看着他说,“杨煊带我去。”

  杨成川有些意外,但自己的小儿子既然这样说,就是有缓解关系的心思,他便对自己的大儿子下了命令:“那杨煊,你弟弟既然这样说了,以后你就每天带着他上下学吧。”

  杨煊对杨成川扯了扯嘴角,不置可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