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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节(2 / 2)


  他的生活无趣至极,上班、加班、睡觉、逛超市,很多享乐方式都与他绝缘。虽然他刚刚对王一峰说同性恋没什么,自己也确实这么觉得,但是在酒吧门口还是忍不住忐忑了一阵,怕一进门就看见些……老爷们抱在一起啃。

  他并不是针对男人与男人,男人与女人在大众场合拥吻他同样会觉得这些人很随便,反正他就是看不惯。正好一对醉醺醺的男女勾肩搭背着从里头出来,女的没站稳还撞了钱心一一下,他虚扶了一把,那点忐忑也被撞散了。

  他也是赶得巧,酒吧里的纠纷正到高潮,他很快就看见了风暴中心挨揍的杨江,和试图保护他的陈西安,瞎子都看得出来杨江就是他口中的朋友了。

  钱心一猛然想起件事来,他穿羽绒服去ua开会那天,赵东文好像问过他跟陈西安是不是校友,结果后来流氓一耍给耍忘了。

  杨江是他的校友,陈西安也说是他的校友,那陈西安和杨江也是校友了,他肯定也知道自己是被开除的了,他略略的回想了一下陈西安对他的态度,忍不住觉得他品格是真不错。

  陈西安身高手长,往杨江和厮打的人中间一插,拦住杨江另一只手一张就把人推了出去。

  杨江的胳膊从他肩膀上伸出来补刀,脸上表情狰狞、鼻血横流,一点也看不出在他大伯家出现时的风度翩翩,陈西安沉着脸把他的手扯下去,不知道说了句什么,神色是钱心一从没见过的冷肃。

  他在办公室从来都是温和宽容的好好先生,钱心一乍一眼看见他这样,觉得像是另外一个人。但表现在人前的自然是一个人最好的模样,就像他自己看着还像挺会收拾的一个人,家里却有一筐子没洗的脏衣服。

  再靠近些,钱心一就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了。

  那个被服务员抱住了腰还要扑腾过去打杨江的男人,是个成功人士打扮的中年人,这会估计是气疯了,张嘴就是粗话。

  “你个不要脸的小杂种,再敢去骚扰我老婆我就找人杀了你,你个畜生王八蛋。”

  围观的群众总是盲目的,谁先说话就信谁,反正跟风不要钱,杨江立刻遭到了压倒性的鄙视和指责,陈西安因为“助纣为虐”也被免费赠送了不少白眼。

  他透过人群看见了钱心一,表情骤然就缓和了些,朝他摇了摇头,示意他不要靠近,就在外围呆着。

  钱心一混到人群前边,酒吧那种光线里都看见了杨江脸色变得煞白,他晃了一下被陈西安半揽在身前,脸上蓦然浮起一种讥诮:“你老婆?哈哈哈哈,一个月被你家暴十次的老婆吗?被你打的半死不敢报警只能求我一个外人救她的老婆吗?捏着你出轨的证据却连上法院申请离婚的勇气都没有的老婆吗?”

  他三个问题一声比一声高,震得酒吧歌手的贝司都停了下来,一时所有的人都在拼命的消化这场纠纷里的正义和邪恶。

  中年人双眼赤红的瞪着他,拼命的挣脱着:“你他妈胡说!我要告你污蔑,诽谤!我要让你蹲一辈子号子!”

  杨江张了张嘴,却没说出话来,那些话吼出来之后他就失去了勇气,他脑子虽然乱的要命,却也隐约知道自己干了件非常不理智的事。

  钱心一眼尖他瞥见他的手在发抖,他刚要进去,却见陈西安忽然说:“那正好,罗先生,我是杨先生的代理律师,我们这边也打算告你诽谤、恶意伤人、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,很高兴贵方也有走法律程序的意向,我们法庭上见。”

  中年人瞳孔猛的一缩:“你是什么东西!”

  陈西安平静的说:“只是个普通的、有道德的律师。”

  钱心一咂舌的看着他瞬间就变了个职业,还装的挺唬人。不过那中年人自己心虚,还真被他给唬住了,酒吧的经理劝了劝,把人围观的人遣散,把闹事的双方分别请到包间里去了。

  钱心一跟着陈西安进了个小包厢,看他和经理谈完赔偿问题,掏了3964块钱,把人赎走了。

  杨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,招呼都没跟钱心一打,陈西安把人安置在后座上,自己坐到副驾上去了,钱心一把车打燃,说:“去哪儿啊?”

  陈西安揉揉眉心,想了想说:“谢谢,让你见笑了。送到我家去吧,不太放心。”

  钱心一转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杨江一眼,发现他捂着眼睛在哭:“感觉不如我被开除的事好笑,怎么走?”

  陈西安侧过脸看他,把钱心一看的怪不自在要说话的当口,忽然说:“你被开除的事也不好笑。”

  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太认真了,钱心一心头一震,想起他是可能是个基佬不敢跟他对视了,作势去看路:“ 无所谓了,不过我当时绝望的打算去跳楼了……”

  他顿了顿,看了一眼后座,发现杨江也在听,便把他从没告诉过人的阴暗心思暴露在阳光下了:“去……女生宿舍那边跳。”

  陈西安抿了下唇,连杨江都忍不住泪和伤痕的笑了起来,说他神经病。

  原来二高的女生宿舍跳过一个高考失常的女生,据说死状惨不忍睹,给很多娇弱的妹子留下了心理阴影。女生们不敢回宿舍,因此校方抉择之后,牺牲了广大男同胞,把男女宿舍对调了。就是他们上一届的事,钱心一要是去新女宿跳了,那校方必将为开除他付出重建一栋楼的代价。

  杨江笑过之后就感觉没那么丢脸了,反正钱心一也没有看他笑话的意思。他心里难受的不行,翻了个身假装睡去了。

  钱心一和陈西安没再聊什么,因为聊什么都不合适,于是一路只有导航的提示音,最终车停在了陈西安的家楼下。是个不新不旧的小区,离和平桥还是有点远。

  两人合力将醉酒睡过去的杨江扒出来,陈西安背着人,邀请钱心一上去喝杯水。钱心一说他还要照顾杨江他就不去了,陈西安不好勉强他,看他驱车离开了才背着人进了楼。

  钱心一回家没十分钟就接到了陈西安的电话,问他到了没,他说到了让他早点休息,挂了电话坐在客厅里喝酸奶,心里一股子分不清别扭还是微妙的感觉,自从他妈改嫁了之后,再没人对他这么……上心过,还管几点到家的。

  他窝在沙发上把酸奶吸管咬瘪了又咬方,再咬成瘪的,吸空空盒子弄出一阵呼噜呼噜的动静,思绪如脱缰的野马,一会儿越想越觉得陈西安可能是个同,一会儿又觉得杨江的故事好像很论理风,最后把沙发垫子一踹,盖了个关我屁事的戳,进房看电视去了。

  另一边杨江被陈西安扔在沙发上自生自灭,10点半的时候头痛欲裂的醒过来,发现他的好基友在他的健身房跑步。

  杨江去浴室泼水洗了把脸,心情还是十分不明媚,就顺了茶几上的醒酒茶跑到健身房门口去撩闲:“陈律师,你什么情况?不会是装gay装上瘾了吧?”

  陈“律师”穿着黑色的背心和运动裤,跑的满身大汗,吐息倒是很平稳:“别拐弯抹角的说话。”

  杨江没骨头似的歪在门框上,眼里注满了审视:“你对钱心一……”

  陈西安立刻横向的看了他一眼:“怎么了?”

  杨江似乎不知该怎么描述:“跟,对别人不一样的感觉。”

  陈西安摁下开关键,站定了用毛巾擦着脸说:“怎么不一样?”

  杨江边想边说:“你问他的过去、打电话找他帮忙、还请他到你家里来坐,你似乎,挺愿意接触他的。”

  杨江的预感是对的,这些都是很平常的小事,但是对陈西安而言不是。这套房子是当年八局提供优惠的时候他凑钱买的,买下之后这么多年,都只有杨江和他爸妈来过。

  在他好相处的表象之下,陈西安是个特别挑剔的人,他总是能很快看清一个人的性格,发现别人靠近他的功利性,然后丧失深入接触的欲望。他也不太相信持久的爱情,得到失去好像都是一瞬间的事,而他不愿意为此付出成百上千倍的时间去准备或平复。

  又或许,他只是还没遇到那个能让他放弃惰性的人。

  这次,陈西安却很坦然的说:“是的。”

  杨江被他诚实吓了一跳,惊叫道:“我日!你真准备去当gay啊,装装就完了。”

  他见陈西安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,又劝道:“当gay也要看对象哒!钱心一一看就是个直男好不好,人现在还是你领导,你小心玩脱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