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开始小眼球入住神明家园时，没少用触手袭击她，只不过在神明家园里，任何攻击都对云奚无效，而且那些触手对她来说一扯就断。

  再后来在神明家园呆久了，祂似乎也知道攻击无效，不再试图攻击，只是喜欢缠着她的手。

  但是现在情况却发生了倒置。

  曾经在她面前细如发丝的触手，现在粗大得像巨蟒，能轻易卷起她。

  舞动的触手上，涌动着令人心脏胆寒的压迫感，随着它靠近，人类的本能压迫着每一个细胞都叫着危险。

  心脏开始跳动如擂鼓，泵血的速度不断加快。

  云奚调整呼吸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
  恐惧是污染的种子。

  她知道古神能感知到人类的生理状态和情绪。

  因为云奚长久积累的余威，小眼球现在还在试探、犹豫，但是一旦她表现出任何退缩和恐惧，恶兽的信心就会如风中的燎火一样迅速增长。

  不到一个呼吸，云奚就调整好了状态，心跳逐渐平缓，血液流速减慢，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危机，或者说……不在乎。

  就好像……她有百分百的把握将祂压制回去，哪怕祂现在碰到了另一片碎片。

  果然，因为忌惮，银白色的触手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，而是乖乖地被握住触手尖，柔软又无害。

  只是天空中那一只猩红色的瞳孔，还在静静注视着云奚。

  “回去。”

  她说。

  声音平静，又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命令。声音理所当然，连音调都没变。

  这语调小眼球太熟悉了。

  在神明家园，每次她命令或惩罚祂，都是这样理所当然。

  可是，分明此时，祂在上，而她在下，是祂在俯瞰她！

  这不对！这不对！！

  猩红色的眼瞳转动，像是在权衡、在算计，祂既不进攻也不后撤，就和云奚僵持在原地。

  只要祂保持现在的状态，随着和心脏的融合加强，祂脱离神明家园的部分也会越来越多。

  云奚心中冷笑。

  这是在装死僵持呢。

  她突然想起了前世看过的宠物视频。

  有些宠物，其实能听懂主人的命令。但有时候会故意装做听不见主人的话。

  想到这，云奚再看天空中高悬的巨大眼睛，已经替换成了q版小眼球的形象了。

  “我似乎告诉过你……机会，抓不住就会失去。我给你的一切以及我给予的信任，也是一样。”

  她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，将手中的触手甩开，抬起下颚，笑吟吟的黑眸注视巨瞳，

  “所以，你是决定要背叛我？”

  她声音从容不迫，就像是在看一场闹剧，看着戏台下叛主的仆从拙劣的表演，并且恶趣味地打算看完后再出手——

  就像之前每一次……祂想要侵入神明家园、想要污染她的灵魂，她每次明明察觉了却也不阻止，而是要等到祂失败后再给予惩罚。

  她没有多说其他话，但是那漫不经心的声音好像是最后的通牒：“给你一次机会，回去，我可以当无事发生。”

  刚才还一动不动装死的眼球转动，天空中的投影变得更虚幻了一些。

  如果要形容，就是试探性将触手伸出笼子的动物，在看见主人后，又悄然地缩了回去。

  祂想起了之前每一次，因为拒绝后失去的机会，以及后面得到的‘惩罚’，这些惩罚或源于云奚，或是祂暴怒之下自作自受。但都在祂记忆里留下了鲜明的情绪印记。

  一旦祂承认背叛，祂之前努力争取来的一切，全部都会被收回，包括祂第一次帮她而改善的关系，也会迅速恶化。

  祂的本能呼唤自由，但是屡次失败的经历以及云奚的态度又让祂觉得——这是她的一次试探。

  祂之所以能半脱离神明家园的牵制，是因为她又在考验祂。

  如果祂考验失败，它会失去一切。

  之后，她不会再信任祂，也不会再给予祂建立信任的机会了。

  祂又会回到了最初的状态，被无视、被漠视，缩在阴暗的角落看着她给树、蛇建房子、带礼物。

  祂将——一无所有，且永叛死刑。

  “咚——咚——咚！”

  那颗红色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剧烈，似乎在呼唤眼珠的回归。

  然而心脏中的意志还处于封印状态，并未完全苏醒，只能一次比一次更沉重的心跳声来呼唤身体另一部分。

  小眼球隐没的速度一顿。

  云奚看着天空中只剩下最后一个轮廓的眼球。

  “这就是你的选择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