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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节(2 / 2)


  想起工地他就想起别墅了,他联系了赵东文和陈瑞河,决定在他们周五的例会上半路杀出,这样也不用找各单位了,他们本来就在。

  陈西安这周已经请了一天半的假,再请也没有理由,因此没有跟着去,不过他私下给赵东文打过招呼,让他盯着钱心一,万一他要揍张航,别太帮忙,主要别让他吃亏。

  赵东文根本不用他交代,张航要是敢打钱心一,他上去就捶掉他刚补上的门牙。

  别墅的外墙已经封闭了,改建为美术馆的人工湖也已经开始注水了,等到春天铺上绿化,看着应该挺风景的,不过这些乌七八糟的事,已经彻底斩断了他对这栋楼的感情。

  赵东文带着口罩,在形同虚设的铁门外等他,见了他像从前一样跑过来,什么也没叫,钱心一带着他就进去了。

  陈瑞河莫名其妙的暂停了例会,什么都不让说的干等着,施工队本来觉得很奇怪,门一推开露出一张久违的脸,大家登时就懵了。

  钱心一销声匿迹很久了,久到张航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出现,进来的人目光冷厉的盯着他,那种敌意让张航陡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,他回来算账了——

  陈瑞河在身边给他留了个位子,不过钱心一没坐,他将双手撑在桌上,跟大家说了声好久不见。

  “我今天为了4月份的事故而来,因为这件事情我离开了这个项目,大家肯定都还记得,我当时有多内疚,现在就有多愤怒,不久之前我才得知了一些事情,跟我跟大家都有关系,很有必要跟大家重新做个声明。”

  因为没有证据,只有赵东文和陈瑞河的口头证明,张航抵死不承认,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谁才是真相,这时候就只能看人心了。

  这也是会议记录的一项,陈瑞河会单独整理出来盖上西塘的公章,拿到赫剑云的办公室里去。

  他到底是没找到机会把张航打一顿,陈瑞河盯他像防狼似的,箍着脖子将他硬拉走了,向他承诺自己会教训张航,让他不要在自己的工地上乱搞。

  钱心一不甘心的这才肯走了。

  一月中旬一天冷过一天,陈西安好像受了影响,有点感冒的迹象。他大概是很久没感冒了,一病简直来势汹汹。

  一开始就是怕冷和头疼,吃了药也不见好,没两天又发了烧,整个人昏昏沉沉的,夜里睡觉都在发抖。

  钱心一又折腾出一条被子来盖上,陈西安又非要抱着他,两个人一个水深,一个火热,都不太好过。

  钱心一开车送他去急诊,医生看了看扁桃体和眼睑皮,说他是重感冒,开了三天的点滴让他打,这才有些好转。

  在他烧得云里雾里的时候,环球金融城的评标结果出来了,跌破了另外9家的眼镜,中标的人竟然是大家谁也没料到的单位:香港赛劲——

  第93章

  赛劲的技术标其实不怎么样,它拿下头筹的原因,是因为其他家的减分相当厉害。

  gad的水滴不实用,裙楼塔楼没亮点,图纸平立面对不上,减分;远洋的技术标一个亮点都没有,到处减分;f组的塔楼加了1分,展示区、裙楼、图纸有误、景观,都减分。

  k组的裙楼和塔楼各加两分,图纸有误减了2分,看起来本来该是得分最高的单位,然而事实上却成了10家里最低的一个,而且低到离谱,对此委员们给了一个痛心疾首的答案。

  鸡窝与国外一栋已建成的展示馆相似度略高,经委员会反复协商,只给了它一个及格线。

  这结果是迈尔斯转述给下来的,她本人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,但是钱心一听完只有一个感觉,那就是荒谬——

  既然是抄袭,如此恶劣的行径不取消它的资格他都不同意,为什么又要给它一个及格线!相似度高的展馆又在哪里,设计师说他是抄袭,要告他侵权了吗?

  以陈西安的才华和骄傲,他根本不屑于抄别人的东西,更何况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展馆,可这就是金融城投标的最终结果。

  钱心一呕得想吐血,行业潜规则在先,他们可以接受内定,可以接受努力打水漂,然而这种为了让他们选定的单位“顺理成章”的泼粪行为,未免也欺人太甚了。

  他们可以为了利益不把陈西安的名誉当一回事,然而他作为一个还未来得及崭露头角的设计师,经此一役,只怕从此声名狼藉。钱心一无法想象他得知消息的时候,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。

  陈西安什么表情都没有。

  维克暴跳如雷的冲进来,将手机砸在了他的工位上,伴着嘭的一声巨响,他双眼赤红地吼道:“那群狗娘养的说你抄袭,我他妈什么都知道!但我还是要听你亲口说一句,你抄了没有?”

  他信心满满的技术标,得了这样一个让人当笑料的结果,他的肺已经气炸了。

  陈西安的重感冒还在肆虐,被他吼得耳朵嗡嗡作响,他最近头痛,想东西本来就费劲,更别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题,他揉了揉太阳穴,问道:“抄什么东西?”

  维克崩溃的将双手往他桌子上一撑,表情冷酷的说:“中心酒店的展示区,我问你有没有抄袭?”

  王巍听到这里,忍不住震惊得从工位上站了起来,他提醒过钱心一这个投标不单纯,却没想到这趟浑水能浑到这种地步,连恣意抹黑这种手段都用上了。

  陈西安压在脑侧的手指陡然就不动了,慢慢的挪下来,脸上的无奈随之消失,他的表情沉下来,眼神甚至可以用锐利来形容:“没有!我大概猜到了,但我还是要问你一遍,谁告你说我抄袭?”

  怒火简直像是烧出了实质的温度,让五脏六腑都有种油煎火燎的憋屈,真可谓是世道好轮回,当年他说赫斌抄袭,赫斌抄了都不认,如今有人说他抄袭,他没抄怎么能认。

  他这半辈子,好像就跟这两个字杠上了似的,唯一的好运,大概就是遇到了钱心一吧。

  陈西安的声音是嘶哑的,气势却并不比暴怒的维克弱,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往往更可怕,满办公室的人现在都是这种感觉,大家提心吊胆的,生怕他们忽然打起来。

  气氛剑拔弩张,维克却忽然笑了,他将左手重重的拍在陈西安的肩膀上,然后用力的捏了捏:“金融城的投标结果说的,我也不信。”

  “谢谢你,”陈西安强自压下怒火,垂下眼仔细的想了想,面无表情的说:“投标结果的发言人是谁?说我抄袭谁?消息在哪公布的?”

  “谢算不上,”维克嗤笑道:“你是我的组员,他们这样说你,同样是在抹黑我的名誉,我认可了一个抄袭的作品,这怎么可能!也怪我们自己太优秀,让这群傻逼挑不出刺,你别慌,我不会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的,我先弄到那个外国展馆再跟你说。”

  ——

  一个下午两层楼都知道了,不管消息是真是假,流言总归会中伤人的名誉。

  钱心一将车退出停车位,裹得像活在长白山的陈西安立刻挟着冷风进了副驾驶,自从他感冒以后,畏寒的症状越来越明显,好像全身的脂肪细胞都集体罢工了。

  车里的暖气烘得像桑拿房,钱心一热得只穿了件灰毛衫,陈西安不扣安全带,臃肿的凑过来,把冰凉的手指往他脖子里塞,钱心一打了个哆嗦刚要揍他,接着就被他贴过来抱住了。

  “冻死我了,”他说。

  他看起来倒是挺正常的,钱心一心里一酸,撸狗毛似的刨了刨他的头发:“坐好,爸爸带你回家泡热水澡。”

  陈西安哭笑不得的用力捏他的后颈:“不要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占我便宜。”

  钱心一把他推正了让他系安全带:“是男人就不要撒娇,坐好,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