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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后等等第85节(2 / 2)


  过了几月,西北边战事传来捷报。

  朱承治心头才略松。

  慈庆宫里,袁文彬手里捏着捷报,“太子这下总算能够放心了。”

  朱承治这段时间的兢兢业业,所有臣工都有目共睹,不过比不上真正有成绩更来的有说服力。有些许成绩,才能向天下宣告,他这个太子,是一个有能力的储君,而不是一个被养废了的,老大年纪读书,结果推上朝堂就是个束手无策的傻子。

  储君不宜有太大的建树,除非李世民那样,有绝对把握压倒父亲的。不然还是收敛锋芒,中庸一些较好。但他偏偏面对的就是个烂摊子。

  “老师,”朱承治靠在圈椅里,他口中呼出口气,“我有心改变这世道。”

  以前虽然有意关注朝政,但袁文彬和他的学生能接触的毕竟有限,等到他真正处置朝政的时候,看到的远远比这个要多得多,朝廷里头一片乌烟瘴气,贪污受贿已经成官场不明说的规矩,哪怕入仕的时候青青白白,不出三年,黑的吐墨汁。皇上亲自设了矿税,令宫里太监镇守,横征暴敛之事年年月月不绝。

  朝廷每年发往辽东西北的军饷,被贪的,十之八、九。守军里因为军饷不能及时发放,逃亡哗变杀掉主将之事,也不少。偏偏这些地方,都是地处塞外要地,对着的就是蒙古女真朱承治上来举目四望,触目惊心,这哪里是海晏河清,分明就是岌岌可危。

  袁文彬愣住,旋即心里大慰,“太子有此之心,实在是社稷之福。”他又感叹,“不过这恐怕是非一日之功。”

  朱承治含笑颔首,“我知道老师想要说的是甚么,可总要有这份心,我想要这江山稳固,那么就必须把那些弊端革除,”他手指重重的敲击在圈椅的扶手上,“若不这样,我当初又何必一心争这个位置?”

  袁文彬站起身来,双手对朱承治躬身一拜,“见太子有如此大志,老臣就算死也甘心了。”

  站在帷帐那儿的俏丽小太监,眼珠子在这师生俩身上转悠了一圈。朱承治也就罢了,毕竟年轻人都志向高远,可袁文彬这种,按道理说已经在官场给练成老油子了。她脑子一转,想起这位是在翰林院呆了多年,也没见着往文华殿大学士发展,能进翰林院的,学问都不错,恐怕还是落到他那性情上。

  明明应该感动的,却生生被宝馨自个看出点尴尬气息。

  宝馨挑了个时候,装作出去添茶走开,走了几步就被朱承治的目光给死死盯住。盯的她如芒在背。

  提着茶壶到了值房里,守着的几个太监瞧见她来,哎哟了两声,赶紧起来给她让座,“徐哥儿来了?主子那儿让退了?”

  宝馨时常装扮成小太监,跟着朱承治听那些大人们处理朝政,这些事儿是瞒不住人的,太监们为了讨宝馨喜欢,干脆改口叫她徐哥儿。反正那边都已经装了,索性干脆装了个圆满。

  “没让退。”宝馨把手里的托盘交给上来的太监,话音刚落周边小太监们一片抽气声,太监们哪怕做到了东厂西厂头把手这样的位置,也不敢随意在主子面前走动。这位就敢这样了。

  “去添些热茶,给太子和袁大人送过去。”宝馨道,刚说完,外头有人来传,“徐哥儿,太子爷那边叫你过去。”

  宝馨嗳了声,可怜自个还没坐多久,又得过去了。

  在太子面前伺候是得脸的事,但也累,戳在那儿大半个时辰不能动。累的腰酸腿软,以前尚宫们练过她们的站功。不过能坐着,也没几个愿意站着。

  她起来就往外头走,朱承治在勤勋宫等着她,进去的时候,袁文彬已经告退了,他坐在案前手里持笔在看奏章。

  听到她的足音,他抬了抬眼皮,“来了?”

  方英冲她幸灾乐祸一笑,宝馨只当做没见着。她走到案前,见着一旁的砚池里墨水似乎不多,“奴婢为太子磨墨。”

  说着她抬手给他研墨。

  朱承治处置政事的时候,都是全神贯注,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上头去。果不其然,砚池里头的墨水都快要满当当了,却还不见朱承治说半句话。

  宝馨磨墨磨的脖颈僵痛,方英精的和鬼似得,拿捏好了时辰,马上过来接过宝馨手里的活儿,“徐哥儿去休息吧。”

  朱承治这才乜她一眼,指了指身边的位置,示意她坐着。

  宝馨一屁股坐下去也不客气,给朱承治递折子,他看的认真,宝馨也跟着瞥两下,上折子有一定的套路,除非重大事,不然开篇都是一堆拍马的话语。朱承治翻了两下,见全都是吹嘘话语,没有一句写在要点上,干脆持笔写上‘汝若是不会写折子,叫尔幕僚代写便可’。

  这一番大白话写的宝馨不由得笑出声来,朱承治眼皮子一撩,宝馨立刻闭嘴,只是那双眼还是笑吟吟的。

  “笑,尽管笑。”朱承治丢开手里的笔,拿折子敲过来,宝馨呀的一声,抬手来当,折子轻轻落在她袖子上,他没好气的把折子往旁边一放,吩咐方英,“发下去,叫他们重新给我拟一遍。”

  方英虾弓腰立即去了。

  朱承治批阅了这么会,却没见半点疲惫,“刚才你躲甚么?”

  “躲?”宝馨睁眼说瞎话,“奴婢只是觉得太子和袁大人商量要事,我留在那儿不合适。”

  朱承治继续盯她,他眼睛黝黑,盯人的时候,背脊底部就窜出一股寒气,头顶上如有千钧巨石压迫,连气都不敢喘。这也许就是天生的威仪了。

  宝馨在他这目光下扛不住半刻钟,对他拱了拱手,讨饶服软,少年薄唇翕张,“说实话。”

  这宫里没多少人愿意说实话,话语说出来都是在肚子里头咀嚼过不下十遍的话,听着犯恶心。她要是还给他这样,他就不客气了。

  宝馨期期艾艾的,最后顶不过,才开口,“就是觉得,太子要做到说的那样,恐怕要极其艰难。”

  朱承治听了一愣,“你难道觉得不可能么?”

  不可能?宝馨觉得不敢说。这世上的水浑的多,清的少。而且人心摆在那儿,真要动手,那就是对着的就是一大片。就算是皇帝自个,恐怕也说不出一个容易。

  “太子觉得呢?”宝馨把球踢回去。

  朱承治捏住她的脸,她饱满的双颊被他捏了个正着,赶紧挣出手来拉。朱承治略用力捏了两下才松手。

  宝馨抱着自个被捏的红彤彤的脸怒瞪,“奴婢可是要靠着这张脸盘子讨您喜欢的,捏坏了您不心疼啊!”

  “这么多年都看过来了,是美是丑重要么?”朱承治反问。

  这话说的太有哲理,宝馨一时还真想不出拿什么话来反驳他。

  正对瞪的节骨眼上,外头太监进来禀报,说是皇爷已经知道了捷报,心情大悦,夜里让太子过去一道用膳。

  宝馨马上起来,没了之前的气势,“奴婢这就给太子爷准备。”说完就跑,不给朱承治半点叫住她的机会。

  夜里的家宴,不止这对尊贵的父子,还有张太后皇后等人,齐贵妃也在一旁作陪,坐席下,齐贵妃依然挨着王皇后坐着,两人并肩而坐的样儿。不过张太后当做看不见,也没出手管。

  王皇后的委屈只能憋在肚子里,偏生头顶个大喜事,还得强颜欢笑。

  宝馨看的心里痛快,活该王皇后这个憋屈,憋屈死她,自个就要大笑三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