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陈郡谢氏第61节(2 / 2)


  “让他一个人静静吧。”李元晔私心作祟,拉了她起来,温声道,“他现在不需要你的安抚,他只需要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
  秋姜一想也是,不过心里到底愧疚难安,又不放心,走时还一步三回首。

  林瑜之从那以后,更加安分守己,变得格外沉默起来。秋姜虽然心里有疑,但碍于身份,只得与他保持距离。至于是何人那日要害她?不用查也知晓。手底下的探子来报,确实是谢妩姜和谢云姜遣使来的,是个曾与她在内宫有过过节的女食。

  不过一个小小女食,秋姜也不放在心上,只让人打发了她去浣衣。

  她日常除了处理奏章诏书,闲来时也随同二三女史去尤蓝台与几位重臣协商切磋。一人路上对她道:“谢使君来的次数不多,有所不知,这尤蓝台是太武皇帝时候建的,珍藏了各司各类的典籍,博采众长,是我大魏的文化精髓。先文帝汉化后,便勒令鲜卑八族的贵女子弟必须识文断字,每人一周至少需来四次,否则交由宗正卿处置。”

  “明面上好看的吧,难道还真的执行?那可都是各族亲王贵族的爱郎啊。”另一人质疑。

  “不信你去打听!太子殿下当年鄙夷汉族文化,不肯遵从汉化策略、学习汉文典籍,先文帝照样不姑息,宗正卿那儿关了三个多月呢。”

  “真是不可置信。”

  这人得意道:“所以啊,从那以后,就没人敢轻视这儿了。先文帝陛下的积威所致,每有来这学习读书的,没有一个敢大声喧哗。”

  她话音未落,殿内便传来一声大叱:“贪污受贿,结党营私,恭羞与汝为伍!”

  “天哪,何人胆敢如此?”这女史目瞪口呆。

  秋姜认出王恭的声音,连忙致歉,转而快步入殿。一进门,便见了争得面红耳赤的王恭和谢远二人。

  王恭神情愠怒,秋姜从未见过他如此横眉怒目,大师风范,不由愣在那里。

  谢远只是冷笑:“对,你是君子,我是小人,行了吧?当日便说明白了,你看不上我,我们分道扬镳、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便是。你为什么处处在朝堂上针对排挤我?还屡次弹劾我?”

  “你不做那等污秽恶心的事,我会有那个闲情来为难你?”王恭亦冷笑,“贪赃枉法、沆瀣一气,还与尔朱劲那等胡人搭上,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。你还记得我等汉门大儒的信义是什么?可还记得什么是礼义廉耻?”

  “王子封!”谢远勃然大怒,指着他的鼻子大骂,“我警告你,莫再干涉我的私事!否则,别怪我不客气!”

  “若任由你这样的小人危害社稷百姓,恭还有脸面对士族,面对诸位乡亲父老?”

  “你就是要和我过不去了?”

  “是你太过分!天下正义之士都看不过眼!”

  他们二人吵得喋喋不休,完全没有注意到她。秋姜脚步微移,终究还是遏制住上前的冲动。曾经那么要好的两个士人大儒,齐名的“王谢”,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?

  她心痛,但知道自己不应搀和,否则只会雪上加霜。她是当朝女侍中,若是牵涉其中,又有多少双眼睛看着?

  “走吧。”秋姜带着几位疑惑的女史默默退去,心里说不出的压抑难过。仅个人情感倾向而言,她自然更偏向王恭。这几日彻夜难眠,到了休沐日,秋姜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
  第077章 琅琊王恭

  077琅琊王恭

  这日修整完所有文书,她抽空去拜谒了王恭。

  这几日,他分明憔悴了不少,见到她,也只是笑一笑,跪坐在矮榻上为她煮茶。秋姜心有不忍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
  “师长一切放宽心,都会过去的。”

  “是啊,过眼烟云罢了。只是过去的,再也不会回来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秋姜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,只能陪着他静默。半晌,他笑了笑道:“不说这个了。你在朝中从仕,一切顺利否?”

  秋姜点点头。

  “你是聪慧的女郎,自然比我这样迂腐的人强多了。”

  “君莫妄自菲薄。”

  “何来妄自菲薄之说?让我学某些热阿谀奉承换来的前程,恭实在做不到。”

  秋姜语塞。

  王恭忽然起身,走到她的身后,将手放在她的肩头,轻轻按了按。秋姜不知他什么意思,只听得他在她头顶笑了笑,俯下身来,唇齿间有些微醺的醉意。

  “君饮酒了?”秋姜不适地错了错身子。

  王恭却靠在了她的肩头:“三娘,我真后悔,若是当初不曾识得他,该有多好?为什么上天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?同窗多年,从小一起长大、公事,一起周游列国,畅叙幽情。为什么?怎么会变成这样?这到底是为什么?”

  秋姜不忍推开他,侧身拍了拍他的肩膀。王恭忽然伏到她的膝上,放声大哭,歇斯底里,仿佛要将一生所有的悲痛和苦闷都尽皆发泄出来。

  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处。

  “你看到了吧?”谢远在廊柱后对李元晔耳语,笑容说不出的暧昧,“当日你初遇凤容之时,她是否对子封倾慕?”

  元晔难以置信地望着室内这一幕,并未回答。

  谢远再添油加醋:“子封昔年醉酒之时,曾无意间向我吐露,原来他对谢三娘钟情,奈何是弟子之爱,不能夺之,故心中煎熬。”

  “我不信!”元晔攒紧了拳头,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和家师近来多有龃龉。”

  “确实不假。但我也实话实说,怀悠,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,也不想你这样被蒙在鼓里。听说最近子封拒绝与谢氏阿大议亲之事了吗?族长都从南地来了,子封不惜自残,也不愿娶阿大为妻,气得族长拂袖离去。你真以为他还惦念死去的大嫂吗?我与他相交多年,还不了解他?呵——”

  最后这一声冷笑极尽嘲弄,激地元晔双唇铁青。

  “我不信!”他咬着牙,“我一个字也不信!”转身飞身就走。

  谢远望着他的背影冷笑。